“我寻到了鬼阳子的兵法,不知真假,可愿与我一探?”
承安神情复杂地看他。那部兵法是他游历所得,十分宝贵。上一世要承安离开战场时,她才向他要来,时不时翻阅。其中兵法她早已记得分明,翻阅只是因为相思心切。
“不用。”
岑允昭瞳孔皱缩。
莫非是皇叔前来求娶的缘故?上一世也发生过。不过岑允昭带着承安四处野游,她并不知晓。承安最看不上的,便是皇叔那样的,但他心中莫名惶然,决定加派人手,盯紧皇叔。
不管哪里出了错,他都要纠正过来。哪怕这次换他主动。
岑允昭看了看四周,顺手指了旁边的酒楼,邀她一谈。
承安情知前事总要说个明白,便率先走了进去。
上等雅间,一等的茶。
岑允昭不知与伙计交代了什么,再回来时,茶都要凉了。
承安不管他包袱里埋了什么,只是道:“我那日回去想了,你图谋甚大,我不能……”
“无妨。我让掌柜的找你,正是想取消的。”岑允昭看承安一脸诧异,接着放了第二个大招,“另外是向公主道歉。我本是梁国三皇子,此次到召国……”
与上一世不一样了,承安想。但是那又如何?
“这确实是三皇子你的错了。”承安凉声道,“若是为了梁国邦交,三皇子应派人报往我召国的大鸿胪,自然有其典掌礼仪。三皇子若只是借道,更无需对我言明。”
岑允昭深吸了口气,又道:“承安……公主,这几日会求见召帝,届时盼与公主详谈。”
承安有心怼他,却听店小二敲了门,竟是来上菜了。
一道道,还都是她爱吃的。
但凡是他想要讨好的人,他总是这样事无巨细,贴心妥当。
承安嘴角牵起一抹讥笑,随意告了退,转身就要走。
“昭愿求娶公主。”
惹不起惹不起。
“罢了,承受不起。”承安白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好走,不见。”
岑允昭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片阴鸷。
他招了招手,几个暗卫自窗外翻了进来。
“盯紧我那好皇叔。”
与岑允昭的见面,彻底打翻了承安的好心情。
她在巫神殿陪了大巫几日,被皇后唤进了宫里。
却是那镇南王竟是个痴情的,每日雷打不动地来求娶。
他那样一个身份,召帝只将他扔给大鸿胪,底下也是一篇哀鸿遍野。这不,就求到了皇后那里。
皇后倒不是为了逼她,只是说要给她相看,便是要动真格的了。
现今这世道,公主也要被催婚。
哎。
承安明白,若是直说要去巫神殿,怕前朝后宫都不太平。她撒了会儿娇,见皇后并不吃那套,才又神秘兮兮地:“母后可否召太医来一趟?”
“长这么大,别说大病,小病你都没生过。骗骗你父皇还行,到了我这儿……”
“啊呀,我就是想让太医给母后请个平安脉。”
承安软磨硬泡,皇后半信半疑地叫了太医来。
太医把了脉,欣喜地恭贺:“皇后大喜。”
皇后看看他,又看看承安:“不是你们合起伙来哄我开心吧?”
太医忙叫不敢,承安只对着她笑。
意识到承安的能力,皇后面上露出笑来,却不忘提醒承安,莫随意浪费精血。
皇室子嗣单薄。
如今终于有喜,乃是天大的好事。虽然月份不足,不易张扬。然而后宫中已经开始严阵以待。
召帝甚至早早退了朝,带着胞弟承烨来了。
这是承安归来,第一次见他。
承烨现下比她矮,还胖,一脸肉嘟嘟的。以前承安不喜矮胖子,总笑他,如今见他圆咕噜噜,皮肤嫩极,竟有些可爱。不由欠手捏了一把。
承烨顿时跳将起来:“你讨厌!一个女孩子家半分不知羞耻!”
承安呵了声,便宜弟弟依然是相看两厌。等幼弟出生,看他再怎么得意。
不过对于焦点从“公主该嫁了”转到了“皇后有喜”,功成身退的承安很是欣慰。
至于挑起事端的源头镇南王,总得要敲打一番。
对方是一国亲王,承安与沉璧琢磨来琢磨去,寻不到一个好理由。
“就当他倒霉,遇上了劫匪。反正我们只要他破了相,消停下来就行。”
沉璧出主意道。
承安朝她竖了大拇指。乱拳打死老师傅,是她狭隘了。
两人瞅准了镇南王的房间,挑了个月黑风高夜,潜了进去,却摸了个空。
倒是隔壁的房间,一直亮着烛光。
承安挥了挥手,风紧扯呼。沉璧却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小心道:“有人在哭,听着像是双溪。”
承安心中叹了口气。
游方郎中开了药,死贵的药材,不要钱似的送,说是当日行一善。
双溪见怪不怪,日日守在娘亲身边。
然而终是留不住。
她早已坏了根本,苟了这么多时日,痛远大于欢乐。
双溪最终取出了吊命的千年雪参,看着她合上双眼。
夜静悄悄的,空气中透着闷热。
双溪跪坐在床前,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人。
两人相依为命那段时日,为了养活自己,她干了许多粗活。又苦于病痛多年,早已瘦骨嶙峋,半分也看不出当年模样。
她打他骂他,恶言相向更是家常变化。
他曾经恨不得她顷刻就死去,然而到了最后的时日,却又生出惶恐来。如今她真的去了,那惶恐终于落向了实处。
从此以后,天大地大,他只剩下自己。
承安与沉璧偷偷进屋,便见着小小少年孤身一人。他眸中无光,只身体微微哆嗦。
承安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双溪回头,见着是她,咬了咬唇。
“莫怕。殊途同归,他日总会再见。只不过你接下来的路,可能会要艰苦些。”
承安的话与那个女人的出奇一致,双溪哽咽了下,道:“我才不怕。”
坚强得让人不忍。
“想哭就哭吧。”
承安强硬地将双溪脑袋掰到了自己怀里。
久违的女性馨香袭上了鼻尖。双溪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记忆中,那个女人当年一身荣宠,最爱熏香。
他看不惯,她却说,以色侍人,可不就要如此这般么。
他到头来,都不曾问过一句,她喜欢那些熏香,喜欢他该称为父皇的那人吗?
双溪一个豆丁大的孩子,承安与沉璧放心不下,便在客栈开了房住下。
翌日醒来,发现双溪已外出回来了。他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一夜未睡,但仍记着对二人道谢。
沉璧问他打算,他反应了许久,才缓慢道:“主子来召国办事,昨日他外出前,曾说这两日就要回去了。想必事已办妥。”
哪里是办妥,分明是求娶一事办不妥了。
沉璧嘟囔了声,又去看承安。承安打量了他片刻,道:“我观你面相,很有些奇特,竟是有些看不大准,但日后必是有福且贵。你随主子回去后,好好地,莫要妄自菲薄。”
沉璧嘟了嘟嘴,有心为他说话,但承安眼神扫过去,她也就歇了心思。
双溪送她们到客栈门口,却听得一人调笑道:“双大小姐今日舍得出门了?”
那人一副刁奴模样,对着走近的锦衣华服的公子笑:“爷也见见这稀奇事。”
那位公子一副熬夜过度的模样,脸色青白,眼皮耷拉着,只唇角微微上扬,做出一副浅笑模样。如今已是夏日,他却仍穿着厚衫。他闲闲看了双溪一眼,并不说话。
双溪脸色愈发白了,上前一步,弓着身子叫了声爷,又冲那人道了声张主事。
张主事越过他,看了承安与沉璧两眼,阴阳怪气道:“贵客哪里来?双溪身份下贱,又善于巧言奉承,贵客莫被骗了……”
“啪”地一声,一道刀光自他耳边甩过,削断了他几根头发。历风扫过,耳垂一阵剧痛。
张主事难以置信地摸了满手血,怒道:“尔等何人!知不知道我家主子爷是谁,胆敢在此处撒野!”
承安捏了捏大刀不说话,张主事愈发恼怒:“双溪,我不管你在何处结实的这等泼辣之人,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别以为主子爷平日不理事,就愈是无法无天!”
说着话,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双溪的鼻尖。
双溪后退了一步,张主事怒了:“你在府中就不听管教,出来胆子愈发大了。”他扫见双溪怀中的白瓷罐子,阴笑了声,一脚踹向双溪胸口。
双溪躲避不及,眼见着要被踹中,被人拉着后退了一把。后退的冲劲过大,他随着那人旋转了一圈,才停在了人怀里。
他抱紧了罐子,抬头撞进承安的眼里。
头发略微有些散了,有几缕调皮地挂在耳际。她的眸中似散着点点碎银,映着旭日熠熠生辉。
“无事?”
承安声音也柔和,像是怕吓跑可怜的小兔子。
双溪心跳莫名多了一拍,低着头嗯了声。
承安看着他细白脖颈,没忍住摸了把。
双溪诧异抬头,承安摸了摸鼻尖,无辜地与他对望。
沉璧早已沉不住气,与张主事打成了一团。
眼见着不敌,张主事吹了声口哨,七八个侍从围了上来,准备一对多。
沉璧骂道:“臭不要脸!武功不济,就打群架,羞羞!”
此地本是闹市,眼瞅着人群都聚了过来,承安一刀劈向战场,众人被迫着分开。
围观的路人惊叫道:“莫不是承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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