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采完自己这片的茶叶，又返回来帮吴明明采茶。陈大娘走近吴明明问道：“刚才，俺远远看见有个小伙子和你说话，他跟你说了什么？”

吴明明：“他向我打听一个人，还给我一张写满字的纸，我说我不认识字，他就说这么……大的姑娘不上学、不识字，太可惜了，然后就走了。”

陈大娘停下采茶的手，心想：是啊，吴明明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能让她一辈子守在山村里吗？应该让她读书、识字，和女儿陈玉红一样去城市打工，让她跟上这个发展的时代。

陈大娘正在想心事，突然电话响了，陈大娘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老年机，接听电话。原来是儿子陈玉青打来的。

陈玉青：“娘，这两天我班上忙，没顾上打电话问一下。吴明明在家里住得怎么样？她适应咱们家的生活吗？”

陈大娘有些不高兴：“平时几个月都不打一个电话，今天打电话了，俺还高兴呢，还以为儿子懂得孝顺了，原来是关心吴明明。”

陈玉青：“娘，咱娘俩儿这么熟了，还用得着打电话？明明不是刚到咱们家吗？咱们如果对她不好，她以后回到自己家，肯定说咱们的坏话。”

陈大娘向旁边走了几步，离开了吴明明，然后说：“哟，还怕明明说咱家的坏话？你就直接说你喜欢明明不就行了？还绕着弯问：娘对她好不好？她在咱家适应不适应？娘早就看出你喜欢她了。那天，你从草房里把她抱进屋里时的表情，你当时看她的眼神，娘是过来人，娘都懂的，娘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那天，在医院里，玉红说什么也不让俺交医疗费，你支持俺去交费，俺就明白你心里肯定喜欢上了她。”

陈玉青：“行了，娘，就算儿子喜欢她，人家明明喜欢你儿子吗？”

陈大娘：“机会是创造出来的，爱情是谈出来的。儿子，你可不能退缩啊，你要勇敢地追求她，懂不？明明不识字，这可是个大问题，会影响找工作的。俺想让明明去读书，可是咱村附近也没有小学，你是高中文化，是咱村里的秀才，你去找几本小学的课本，晚上下班回来，就教明明识字、读书，你没问题吧？”

陈玉青心里很高兴，正没有机会找明明单独相处呢，教她识字读书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陈玉青满口答应。

陈玉青刚要挂电话，陈大娘又说：“儿子，别挂电话，俺问你，后天咱们请石头一家来咱家做客，给你妹妹和石头订婚，这事告诉你妹妹玉红了吗？”

陈玉青：“我告诉她了。她这两天忙，在厂里也见不到她，中午吃饭时也见不到她。”

陈大娘：“你妹妹的心思娘明白。她八成是在给石头买什么礼物了。”

陈玉青：“也是，上次她给石头买衬衣，就请了半天假。”

陈大娘：“这孩子就是花钱大手大脚，买那么贵的衣服，娘也是有点心疼。”

陈玉青：“娘，这是妹妹的终身大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多花一点钱，也可以理解。好啦，娘，我下班后就去买些小学课本，晚上咱们再聊。”

陈大娘：“嗯，晚上再说。”说着挂了电话。

晚饭时，陈大娘多炒一个菜，饭也多煮了一些。吴明明很奇怪，问陈大娘：“今天晚上有客人来吗？”

陈大娘笑着说：“有。”

吴明明：“是谁啊？”

陈大娘：“俺给你请了一个老师，教你读书。”

吴明明有些难为情：“我不习惯见陌生人。”

陈大娘：“不是陌生人，是你认识的。”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自行车的车铃声，有人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陈大娘拉着吴明明的手，说：“说着说着他就来了，走，我们看看去。”院子里一位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的青年正在停放自行车。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像一潭碧水，透露着他青春的活力和心底的坦诚，他的嘴角和唇边还有青色的胡子茬，显示出他的成熟和稳重。他就是陈大娘的儿子陈玉青，村里唯一一位读过高中的文化人。他在南山镇制衣厂工作了八年，因为工作出色，他当上了销售部主任，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企业中层干部。吴明明虽然见过陈玉青，但是每一次都没有仔细看过他。今天意外的相遇，看到他明亮而热情的目光，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吴明明感到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仿佛有一只小鹿在心里狂跳。

陈玉青抬头看到吴明明出来迎接他，也不由得呆住了。她穿着妹妹陈玉红的衣服，已经不像是城市学生了，倒像是一个纯朴、美丽的山村姑娘。她美丽的披肩发也梳成两条长辫子，辫梢还系着红头绳。她比妹妹少几分直率和泼辣，却多几分娇美和温柔。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也没开口说话。陈大娘说：“玉青，明明穿上你妹妹的衣服漂亮不？你都看呆了。”

陈玉青才醒悟过来，吴明明也害羞的低下头。陈玉青从自行车的车筐里取出一个布书包和一束野花，对吴明明说：“这里我给你买的小学课本，路上我看到花开的很漂亮，就采了一把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吴明明小声说：“我喜欢。”低着头，接过了书包和野花。吴明明拿起野花，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花香，还带有几分山野泥土的芳香。陈玉青看着吴明明，眼光是充满温柔和爱意。

陈大娘说：“你们俩别光站着啊，饭早就熟了，快点进去吃饭啊。”

吃过晚饭，陈大娘和陈玉青把大屋里的桌子收拾干净，把书包中的东西都倒出来，里面有崭新的课本，有新的文具盒，打开文具盒，里面有几只铅笔，一把小刀，一块橡皮。吴明明坐在桌边，翻动着新课本和文具盒，眼光里充满好奇，好像是一个儿童在看她的新玩具。陈大娘泡了一壶茶，放在桌子上。对陈玉青说：“玉青，好好地教明明，要耐心点儿，别嫌麻烦。明明，你要好好地跟你哥哥学，把书本学明白了。困了就喝一杯咱们自家的茶，提神解乏。你们忙吧，俺到里屋休息了，不打扰你们了。”陈大娘说完就离开了。

陈玉青打开课本，教吴明明读课文：“春天，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

陈玉青读一段，就让吴明明跟着读。吴明明细嫩的声音：“春天，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

陈玉青：“我们来到小河边，来到田野里，来到山冈上。”

吴明明：“我们来到小河边，来到田野里，来到山冈上。”

陈玉青：“我们找到了春天。”

吴明明：“我们找到了春天。”

陈玉青偷偷去看吴明明美丽的脸庞，看她美丽的大眼睛。吴明明正在专心地读课文，在陈玉青的眼中，吴明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都是那样的美，美得让他陶醉。他的思绪飞得很远：他仿佛看到自己和吴明明一起来到小河边，一起在田野上奔跑。是的，春天来了。甜蜜的爱情也来了。

陈大娘倒在炕上，听着大屋里传来吴明明朗朗的读书声。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她脸上浮现出了微笑。她站起来，看着墙上镜框里的老照片，她看着一位身材结实、面容英俊、衣着朴素的男子照片，出神了好久。她轻轻地自言自语地说：“孩子他爹，你走了十来年了，俺知道你心里还挂着玉青和玉红这俩孩子。玉青虽然有学问、有本事，可是家里穷，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媳妇。老天爷可怜咱们家，让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掉到咱家的草房上，俺当初救她也是存了一点私心，希望她能和玉青谈对象。今天，他们俩个总算有点眉目了。玉红和石头后天也要订婚了。咱家的两件大事都要办成了，俺心里的万斤重担也要卸下来了，你多年的心愿也该满足了吧？”说到动情处，陈大娘眼中含着闪亮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