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堆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互相交缠着,向李芸卿和宋丁甲逼近,眼看着再过顷刻,就要将他们二人淹没吞噬。
宋丁甲不为所动,如故的自顾自娱自乐。他捏起长乐宝剑,放在膝盖上,用右手的衣袖来回拂了拂剑鞘两三下,似乎那本就古迹斑驳的剑鞘上面沾满了船舱甲板上的灰尘,这使他感到有些不满意。
接着他又把长乐剑举到齐额处,一双星目光芒闪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宝剑,从剑柄细细观摩起来,直到看到剑尾处。察看完了这一面,又翻过来细细瞧看第二面,不知搞什么名堂。
“哎,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道理我是懂的,前人不过是想劝人要勤快一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可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磨砺这把破剑啊!苦恼,哎,苦恼哎!”宋丁甲喃喃自语,边自说自听边又把长乐剑凑到嘴边,先是哈了两口气,吹一吹,又用衣袖揩了两下,才稍稍有些自我满意。
宋丁甲左手握着长乐剑,以剑尾撑地,借着宝剑的支撑力,缓缓站了起来,又用衣袖扫了两扫屁股部位的尘埃,对李芸卿道:“李姑娘,你这三姨的第一波眼看就要杀到了,你打算好怎么办了没有?我可还不想死呢,再说这一堆堆乌漆嘛黑的虫豸,看着实在倒人胃口啊……”
话音未停,李芸卿忽然衣袖无风鼓荡,猎猎作响,身形原地一旋,衣衫飘浮,裙裾飞扬,像灿然绽开一朵大莲花。
宋丁甲只见随着李芸卿身形急速旋转之际,耳边就响起了无数细微的破风声,想来该是细如发丝一般的暗器发射所产生的声音。
定睛一看,但见以他们二人站立之处为圆心,逼近二人的那一堆密密麻麻的毒蛇被钉死在甲板上,无足之虫死而不僵,还在弯曲扭动着躯体,不断剧烈挣扎,有暗黑色的毒蛇腥血将地上甲板污染。
后面的毒蛇或许因为实在太过饥饿之故,交缠成堆,扭曲成团,只顾着疯狂吞噬死去的同类尸体,这等场面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李芸卿耸着肩,不禁往后倒退了一步,面有惧色。宋丁甲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眼光放在她的身上,有些惊奇。
宋丁甲以右手作鼓掌状,卖力地拍了几下剑鞘,道:“哎呀,李姑娘,在夸你功夫好之前,我必须先得夸一夸你刚才发招的样子真好看,仙女散花不过如此啊。”
李芸卿跺了一跺脚,想是气炸了,娇声嗔道:“宋公子,掳掠来的童男童女不在这艘船上,眼下当务之急,你还是想想办法如何保命吧……”
那宫装华服的妇人突然杀机炽盛,喝道:“叛徒,受死!”
在她叱喝李芸卿的同时,一道黑线如同由机弩发动的箭矢一般,激射向李芸卿的面门喉间要害,迅雷不及掩耳,速度极快,目的明确,居心歹毒,直取李芸卿性命而来。
李芸卿闻得她“三姨”一声杀机毕现的叱喝入耳,自知不妙,又只见她“三姨”身形一震,杀招已到,毙命只在当下,来不及任何反应防范了,美目圆睁,死也想看个明白,想看一看自己是如何死在自己人阴狠恶毒的偷袭之下的。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声极短,但见那道黑线非但没有向李芸卿喉间要害射来,反倒向那宫装华服的妇人站立之处倒射回去。
又闻“铛”的一声,火花四溅,那条黑线已经血肉模糊,撞碎在船舱墙壁之上,变成一滩污血肉末,触目惊心,腥臭扑鼻。
宋丁甲把右手食指伸进嘴里,伸出舌尖来,轻轻舔了一舔指头,有些惋惜痛心道:“你个老虔婆,好不是个东西,好不容易寻觅了一颗盐渍的美味豆子,却喂了你的袖中毒蛇!须知,这端上桌的东西不一定好吃,但掉地上的东西却是人间极品!”
他又伸出那只被他舌尖舔过的食指,朝李芸卿一点,换了笑吟吟之色,道:“李姑娘,刚才你的确说错话了,不过不是你告诉我童男童女不在这艘船上这个机密,而是你把“我们”说成了“你”,目下我们俩是苦命鸳鸯啦——喔,不,是同是要想办法保命的俊男俏女。对,俊男俏女,这个说词我满意,不许你不满意!哈哈哈……”
那宫装华服的妇人冷冷道:“后生既然有这般手段,方才为何不乘机要了老身的命,却要射船舱墙壁?”
宋丁甲道:“你这个老虔婆居然还能沉住气不耻下问?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其一,能不能一招杀了你,我不知道,我想应该是没有可能。要是有那等神功,我还用得着被你困在这堆又腥又臭的恶心虫豸堆里?其二,那颗豆子不是普通的一般豆子,我想吃它虽然没有吃到嘴里,但自打我在地上苦苦寻觅到它,想吃它的那一刻起,它就立马从一颗不起眼的豆子,变成了一颗依然不起眼但是对天下人都极有意义且不平凡的豆子!为什么呢——因为它差一点就成了一颗填饱一个自小就立下远大志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的昔日书生今日书生大侠士的肚子的豆子!这样一颗英雄的豆子,你自己说说它为什么要沾到你这个肮脏老虔婆的身体发肤?其三,哎,我说,哎…等等…哎”
宋丁甲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在那宫装华服的妇人耳朵听来却是喋喋不休絮絮叨叨不堪入耳难以忍耐。
且说宋丁甲谈兴正酣,为何突然“哎哎哎等等”?原来是,她已实在不堪其辱,打了个短促的呼哨。
那些原先忙着吞噬同类尸体的毒蛇已经蚕食了同类的腥臭血肉,兽性大发又互相交缠堆叠互相吞噬厮杀。
此时听到那宫装华服的妇人打了一个短促的呼哨,仿佛训练有素的精兵悍将得到指令,纷纷转头又向李芸卿和宋丁甲逼近,且比先前更为躁动不安凶性大发残暴无仁,李芸卿和宋丁甲二人才是它们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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