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月!”
这声音隐尘听了十多年,可以说都快听腻了,因此还没见到人,名字便已脱口而出。
隐尘身后的人正是笑见酒之女,霍浠月。瞧这水灵的姑娘,长相十分俏皮可爱,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鬼,微卷的短发让她显得更加讨人喜欢。
“哥,你想我吗?我可是很想你呢!”
浠月话还没说完,人已朝着隐尘身上跳了上去,像小猴子一样挂在他脖子上的浠月显得更加娇小。
按规矩来说,浠月得叫隐尘一声堂哥,但二人自幼皆由笑见酒夫妇抚养长大,彼此就自然而然地以亲兄妹相称。
隐尘很是无奈地将她扔下来,嗔怪道,
“你这两天上哪儿疯去了?老理让我下山带你回去,人还没找到,我倒差点去见阎王了…”
“什么?爹爹让我回去?可我还没玩够呢…你看,这是我刚才在庙会买的面具,好玩儿吧…”浠月说着就掏出一个制作精良的猴子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你啊,就知道玩儿,都不想着关心关心你哥…”隐尘回身指着身后躺在地上的尸首,“你看,就这家伙,刚才差点儿就把你哥给宰了!”
浠月朝他手指方向瞧去,吓了一跳。只见一盏茶之前还能辨容貌的尸首,现在看去却已是面目全非。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头我再告诉你,你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这天下啊,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隐尘打了个马虎眼,他现在只想早点赶回圣堂山上睡大觉。以前不知待在山上的好,只感到整日的无聊,没事就想下山遛遛,经历过这几天的遭遇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家的温暖。还有以前距离自己很遥远的“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些词,如今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所以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归心似箭。
可隐尘没想到浠月听到“出大事”,陡然来了精神,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个劲地追着他发问,
“要出‘大事’了?哥,你跟我讲讲呗,到底是什么大事啊?…”
受不了她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隐尘手臂伸过去把浠月脖子一勾,夹着就走,
“好烦啊你,赶快跟我回去!”
“啊——好啦好啦,我不问了…”
浠月跟在隐尘后面,一路上聊的尽是她这几天遇到的稀奇事,但隐尘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全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身影,那个没有留下名字的绝美倩影。
“哥,你老是搓脸做什么?…喂!你被人打傻啦?!”
看着隐尘脸上的淤青,还有全然不理人的一脸傻笑,浠月踮起脚凑在他耳边高喊。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隐尘刚要破口大骂,却被眼前情景所震慑——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倏地出现在面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而让隐尘更意想不到的是,此人脸颊上的肉多已腐烂,所剩无几,体态形如干尸,和当日在鹤行酒庄所见到的一地尸体一模一样。
“你是‘万劫岛’的人?!”隐尘立马反应了过来。
“嘿,算你小子有点儿见识。一般来说,聪明人的血会比那些蠢材的要美味得多。上回在鹤行酒庄尝到的血着实不怎么样,不知你的血味道如何…”语毕,此人缓步走来。
此人果然正是当日在鹤行酒庄行凶的家伙!
隐尘本想让浠月回去搬救兵,然而此时他们离圣堂山还有一段路程,危险却已是迫在眉睫。
虽然隐尘从未见过此厮,但想到当日所见的满地干尸,深知这次遇到的人和他之前碰到的绝无可比性,以自己的这点微末本事要是硬来,想来绝没有胜算,他可不想死得这么难看。隐尘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想办法脱困,一边看着这张慢慢靠近自己的脸,心想,
“这张脸普通人光是看一眼,只怕就要吓掉半条命了…等等,他的表情为何如此?还有,一开始就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大对劲,原来是他这身衣服…”
隐尘心里顿生一计,虽然不知管不管用,但现在的情况只怕也由不得他多想,唯有勉力一试了。
“哥,别怕,我保护你!”隐尘刚要行动,谁知浠月就奋不顾身地横剑挡在了他身前。
隐尘自是感动,可怎么说毕竟自己是堂堂七尺男儿,要一个小姑娘家保护我,这要是传出去,自己都想替别人嘲笑自己。想到此处,立马将浠月撇到一边。
“你个小鬼给我躲开,看你哥的。”
隐尘迎上一步,虽然说是这么说了,但心里还是没底。
那厮已来到面前,不容隐尘细想,张口就问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隐尘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的,倒是让那厮有点莫名其妙。
“我可告诉你,我霍大侠和别人比试,必须要知道此人的名号。不然的话,若是不小心和无名小卒比试了一番,那我岂不是自贱身价。”
隐尘的方法其实就是一个‘拖’字诀,尽可能利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拖延时间。而隐尘这么做的理由,是因为他推断此人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多一会儿。
此人的脸饶是恐怖,但还是被隐尘观察到异样。他的表情十分痛苦,且脸部腐烂的速度已是肉眼可辨。还有,此人身着的衣服比他现在的体型宽大得多,显得极不合身。所以隐尘推测,出现这一现象的两种解释:其一,此人身上的衣服不是他自己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可以排除;其二,那就是由于他长时间没有吸食到新鲜的血液,导致身体的血肉逐渐腐烂萎缩。或许要不了多久,他身上的血肉便会完全消失,变成一具真正的干尸。不过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罢了。
“我的名字?”此人满脸奇怪地看着霍隐尘,“好,就让你死个明白。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鼎鼎大名的万劫岛岛主座下“四大护法”之一——“独断”!”
“哦?原来是独断独先生,久仰久仰…”
“久仰?…你认识我?”
“江湖礼节嘛,这都不懂怎么出来混哪…那不知其他三位护法都是谁呀?”
独断全身疼痛,腐烂得越来越快,见其一味地瞎扯,遂知其用意,暗道:
“好小子,竟妄图以这种方式拖延时间,我不能再和他如此纠缠下去,得赶紧下手了!”
心念至此,遂对霍隐尘突然发难,见他利爪袭来,隐尘只觉面部罡风骤起。
一旁的浠月见状十分焦急,却见隐尘一动不动,浠月更是不解其意,吓得闭眼不敢再看。
岂料利爪濒临之际,隐尘倏地大声问道,
“独断小儿,你可知我究竟是谁?!”隐尘知道自己的缓兵之计已到极限,危难关头又生一计。
独断虽然心狠手辣,却也被霍隐尘这泰山崩于前岿然不动的气势唬住,招式戛然而止…
“我便是那圣堂山绝翰门融水堂的——笑见酒!”
隐尘这第二计,便是这诸葛孔明的空城计了。
听到“笑见酒”这分量十足的三个字,独断也是一愣,但随即回过神来。
“你小子唬谁哪!这笑见酒如今四十有余,怎会是你这乳臭未干的模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笑某人修炼本门秘技“融水神功”,已达到最高境界,此功最奇特之处便是能令人返老还童,青春常驻…”
隐尘瞎编地这些话没骗到独断,倒把一旁的浠月蒙得一愣一愣的。
“哼,一试便知龙和凤,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独断不再犹豫,却也不敢大意,说完便直取隐尘要害。
至此,隐尘已然黔驴技穷,
“唉,还是没有拖到他血肉尽消,抑或是我根本就猜错了…算了,无论如何,至少也要保住浠月!”
想到这里,抱着必死的决心,迎爪而上,给浠月争取逃跑时间…
“浠月,赶紧回绝翰门找老理!别管我!”隐尘一边面对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一边对身后的浠月喊道。
“哥!我不走…!”生死关头,浠月如何能舍下隐尘而去。
“罢了,今日就让我们兄妹死在一起吧!”隐尘心里默念道。
看着浠月坚定的神情,隐尘不禁眼眶一热。他慢慢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许多愉快和不愉快的画面。最后,画面却定格在那月圆之夜,定格在那不知名的绝世容颜。
“我们最终也只有这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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