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尽?在我十八岁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所有一切逃避的举措只是为了简单的两个字,生存。要活下去。从小我就这样告诉自己,我并不是一个胸怀壮志的豪杰。我梦想的,仅仅是一种平静的温饱,以及没有旁人的冷眼。
但我遇见了花雪。生活的剧变的巨大落差让我感觉到现实梦幻般绚丽起来,泡沫似的折射出冷酷世界里虚假的五彩。但最终,一切都幻灭了。于是我学会了杀人,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
残意的刀锋划进对手皮肉时擦出了清脆细微的破裂声。然后在膨炸出的刀气里,血液“嘶,嘶”地化作细流喷出,弥散在空间中,离析成雾气,染红了眼前的世界。
我不知道当残意砍断我脖子的时候会不会像别人那样,有着以上相似的景象。我很想试试,但我知道,这将是我的永远不知道的答案。
突然我想起了师傅说过的一句话,错误的原因不是没有选择,而是选择太多。但我分明地感到此刻已经再也没有选择的欲念了,像强暴蓝潇后的那样,我只想用最直接简短的方式去化解现在面对的一切。
二
在花雪的感情波动的注视里,残意的刀锋滑进了我的喉咙。温热的喉管紧夹着薄薄的刀刃,让冰凉霎时间传遍了全身。看着惊骇欲狂的花雪,我残酷地笑了,然后用尽了全身所有沉余的力量,拉过了那燃烬尘缘的一刀。
你后悔一辈子吧!
我的心中狂啸着。报复带来的强烈巨大的快意让我整个身躯在刹那间颤抖不已。而随着刀锋划过,血液铺陈着刀面渗出,滴下,竟带着惨淡的碧绿。但我已无心去缠恋什么了,我企求着刀锋离开咽喉后的那一片永久的宁静。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而知觉在临死间的那一刻里体验到一股剧烈无匹的激情,像第一次埋藏在花雪赤裸的怀中,像夺去烟红童贞的那个窒闷的午夜,像冥暗中宁素如疯狂的迎合,像重伤下冷凝的殊死缠绵,像勃发的路影清处子的春情,在濒临极限里,完全爆炸了。
我就这样死了么?
我突然问自己。而此刻的残意已经离开了我的喉管,一阵阵空虚猛然钻进了那一道深深的伤口,迷眩中,遍布了全身。
那就这样吧。
三
碧绿的鲜血“嘶,嘶”地喷出,声响如风过竹林般悦耳。借着将要逝去的知觉,我看着花雪,看着她冲过,看着她慌乱地抱住我,看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红色的血液粘涂到我的伤口上。我笑了,笑得很嘲讽。
但一只手却抚进了我的后颈间,宽大,温暖,干燥里满是陌生。
可我再也笑不出了。
四
蕴藏在喉咙深出的刀气将要炸裂开的时候,一只手抵住了我的后颈。从掌心中渗出的一道庞大而柔和的气劲包裹住那团霸道横溢的气力。逐渐抵消,分散着,让它慢慢地萎缩直至虚弱。而伤口处的刀痕竟开始愈合起来,血液一滴滴地被凝固住了。
于是我不得不开始了挣扎。
让他安静些。声音从背后响起,然后捂住我额头的花雪的手心吐出了气劲,切断了我薄弱的知觉。
而在迷失前的那一刻,我却认出了背后的声音。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叫厉风鹤,杀掉郭济北的那个人。
五
被五花大绑的我已没有任何机会去选择自戕。在一个空荡的屋子里,面对一个好事之人,我不能用言语表达出我的憎恶,只是狠厉而悲哀地看着他。
他望着我,眼中露出了怜悯。
你应该认得我。但我的真名却叫做风唳鹤。我是风扬尘的师弟——是你的师叔。
我仍然看着他,眼中刻意地露出嘲讽。
我不管你信不信,或者认不认我这个师叔。我只想告诉你,当初师兄传给你残意的时候,并不是让你用它来自尽的。
我望着他,眼中重新凶狠起来。他回望着我,走近,拉出了塞进我口中的丝絮。我喘了几口气,死死地盯住他。
是嫣红出卖了冷凝?
他直视着我,没有一丝忧郁地说道,是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李亦常并没有死——他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嫣红指使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脑中一片昏乱。
你真的是我的师叔?好久,我随便地问道。
是的。我和师兄一起逃出了风魔谷。他的声音里一片唏嘘,在师兄隐退后,我就加入了正义盟……
看着沉默无言的我,他叹了口气。
生命只有一次,希望你好自为知。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