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先生,要不要玩玩,漂亮小姐多哟。”
“走嘛,先进去看看嘛,不满意再说嘛。”
街头,人来人往,几位站在夜色灯光下的男子,面目模糊,声音低沉,正向过路的单身或看样子出来找乐的三三两两男士拉着生意,手里还一边散发着名片。
如今,这皮肉生意成了一门最值得寻味的行业。你说政府允许吧,那是造谣。同意色情业合法?逑,连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反动派们也不会写入自己的宪法里去。你说不允许吧?但政府征收了其高达到20%以上的税,这看似又合法了。扫黄打非,年年在搞。黄、赌、毒,天天在禁。可就是让人感觉越打越多,越禁越密。在繁华的大都市,在偏远的小县城,在灯光闪烁的每一条街道,在行人稀少的每一个角落,人们能见到最多的招牌就是某某发廊和某某歌厅。象这种大型的夜总会,到是这种大都市才能见到的了。
站在气派的门廊,看着侍立的两个迎宾小姐,乔风心里再一次燃起希望。
这已经是乔风这几天走进的第十一家夜总会了。
迎宾小姐脸上堆起一种职业性的微笑齐声说,“先生,欢迎光临,晚上好。”
随迎宾到楼上后,一位领班过来接上问道:“先生是一个人还是已有朋友?”
乔风故伎重演,装出一派老手的样子说:“一个人出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领班心领神会,笑道:“先生随我来。”
乔风跟了领班进入一个包房内,领班说:“先生请稍等,我马上叫几个妹妹让先生过目。”然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乔风看了看,这间包房装修得相当精美,从墙面到地上,再到家具、灯光,无不体现一种气派、奢华。真不愧被称作“帝豪”。这时,进来了一位打扮妖冶的女子,约莫三十来岁,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乔风。见眼前这个长发的男孩虽穿着普通,但气质不凡,到着实令人心动,又听他操了一口京腔,知是外地来的客人。
因此凑近前来,身子差不多就要压到了乔风怀里,一脸的讨好说:“这位帅哥今天心情好,能光临我们帝豪,定让你玩个痛快。我们这里的妹妹个个貌美如花,定让帅哥乐不思蜀。”
乔风见她靠得贴近,一股浓烈的香水扑面而来。也只得继续装了老手,将手顺势搭上她的肩,一边摸着她那如白笋般的粉臂,一边说:“不如就你陪陪我算了。”
女子媚笑说:“你看得上我,那真是我的福份,算了,我还是给你叫几个妹妹来吧。”
女子开了门,手一招,早已等在门外的几个女孩鱼贯而入。乔风看了看,没有他想见到的面孔。女子见乔风没选上,将手一拍,另一批女孩走了进来。乔风还是沉默不语。
女子说:“帅哥,你可不能挑花了眼,这些可是我这里最好的妹妹哟。”
乔风说:“把你最好的菜端出来吧。”
女子听乔风这样说,心想,这小子原来是个老手,今天老娘到看走眼了,于是说道:“要好菜,我这里到是有一两盘,只是价钱就贵了。”
乔风听她这么说,心中就泛起一种激动,但脸上仍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个贵法?”
女子伸出戴满了戒子的手打开二个指头,说:“这个价,外带送房。”
乔风说:“带来看看。”
女子出去了,留下了乔风一个人在房间内。这时,乔风心里反而觉得一阵的紧张。半支烟功夫,房门打开了,女子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身后跟着两女孩。当第二个女孩的目光与乔风相遇时,那女孩目光迷惘地站在了原地。
她正是乔风寻找了多日的顾春。
乔风头脑里早就藏着一个策划周密的方案。但此时仍禁不住有些激动。他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女子见乔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叹道,果然还是老手厉害。
于是说:“这个妹妹就交给你了,帅哥,可不能欺负人家。”
然后带了另一个女孩出了门。
乔风与顾春一直就那么呆呆地对望着,终于,几乎是同时,他们投入到对方的怀中。无声的泪,象两泓交织的春水,尽情地淌流着。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语言,任何言辞都是多余的。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没有肉欲的渴望,却更象一对劫后重逢的亲兄妹。乔风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清楚地想到了这一点。他们一直就这么相拥着,谁也不愿松手,好象这一松开就将永远不再拥抱在一起了。
下面是他们相拥着的一段对话。
顾春说,“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傻?”
乔风说,“什么傻?”
“你为什么不要了我?”
“我,那时不知道你那天对我说话的含义。”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但也晚了。”
“不晚。”
“你这是孩子气。”
“不是,等我大学毕业后,我真的要娶你。”
“不行了。我不能嫁给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那你是谁?”
“我不清楚,可能,这才是真的我吧。”
“知道吗?我去探视你,就是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或将要发生什么事,我都永远爱你。”
“谢谢你,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跟我走吧。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走哪里去?”
“跟我离开这个城市。我可以养活你了,我的作品有人买了。”
“不,我将不再属于你了,你没有必要再为我做出牺牲了。”
“这不是牺牲,这是爱,懂吗,是爱!”
“我知道,但这种牺牲太沉重了,我已经尝到了这种滋味,我不想我爱的人再去尝这种滋味了。”
“不,我绝不让你再过这种生活了!你必须跟我走!”
“不,你放开我,请你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行,我爱你!”
接下来的事,使乔风丧失了理智,因为顾春挣脱了乔风的怀抱,向门外跑去。乔风追了出去,他们在走廊上开始拉扯起来。这时,闻风而来的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向乔风围了上来。乔风一看见那几张丑陋的面孔他就更加气愤,正是这一群打手帮着维持这种腌脏的地方。几位保安抓紧了乔风挣扎的手,乔风一下子血往上涌,他猛地挣开保安的控制,一拳挥向一张脸。几个凶恶的保安见这小子竟敢在他们的地盘撒野,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来是表现一下自己久已闲置的功夫,二来要教训教训这野小子。当即,几人挥动手中橡皮棍,一顿的猛打。
吓得顾春流着泪直叫:“别打了,别打了,他是我哥哥。求求你们了。”顾春直到跪下后,那几名保安才停住了手脚。
乔风被几个保安架着直接扔到了后门外的一个墙角。顾春已被那女子带走,不知去向。
夜已经深沉,乔风觉得伤处隐隐作痛,他试着站起来,发现伤势并不严重,他不想就这样回家,那样会让母亲心痛,于是,他向一位早已工作的同学那里走去。
乔风在那家夜总会旁徘徊了几天,希望再一次看到顾春的身影,但顾春仿佛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晚上,当他再一次想进入那扇气派的大门时,被两位曾参与揍他的保安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位最后小声说:“走吧,年轻人,这里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地方。我们也是在这里打工,不要逼我们动手。”
一切,都不象他在南下列车上所设想的进行着,他的那些策划此时显得苍白无力,幼稚可笑。他原本认为自己象进军西藏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那样会受到翻身农奴“金珠玛米”式的爱戴,然而,他的这次南下之行,除了在心灵上受到了重创,现在连身体也品尝到了痛楚滋味。但最让他痛心的是,他心中璨若女神的春,竟自甘堕落,饮鸠止渴,他惶然了。连续的几个夜晚,他都在一些酒吧里喝得伶仃大醉,将他带来的钱花个精干。他原本是准备用这些钱替春在北京租下一套住房的。现在,留着这些钱又有何用呢?
几天后,他黯然神伤地踏上了北回之途。学校离开学还有半月,但他觉得再呆在这个他生活了近二十年,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那怕再多一天,他就会崩溃。当列车启动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涌出一种无限的感伤,同时他的心中又感到了一份麻醉似的轻松。他的头脑里蓦然想起他那首《太阳.血.火奏鸣》中的一段:
你浑然是一个火球灼焦了
我
古铜色的脸
你从恒古走向
深渊
熄灭在我的
瞳孔
一瞬间一切都
凝结了
“是吗,一切凝结了吗?”乔风问自己。
窗外,列车正翻越着秦岭,穿越着长短的燧道,车厢内忽明忽暗,再过几小时,就是冀北平原,他想起苏晓雅家就在前面一个大站,他心里犹豫着该不该在那里下车。之前,苏晓雅曾热情地邀请过他。现在他回学校还不知将住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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