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骜紧紧地抱着铁匣子,惊魂未定地道:“爹,看来他们已经听到我们的话了。要不要立刻派人搜查他们的下落?”
唐如铁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想让这件事闹得众人皆知么?”
唐骜讷讷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唐如铁沉吟道:“这两人轻功了得,身藏邪物,恐怕有些来头,但也未免太过轻狂,居然胆敢调侃老夫。哼!骜儿,你把飞蜈蚣给爹,让爹给他们开开眼界。”
唐骜面色一变道:“莫非爹想用飞蜈蚣对付他们?”
唐如铁冷哼道:“谁要是坏我好事,就只有死路一条!”
唐骜顿时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强颜笑道:“爹何必开此杀戒呢?不如把他们捉来,服下七巧忘情丹,让他们失去记忆好了。”
唐如铁勃然大怒道:“老子用得着你教么?”说完一把夺去铁匣子,冷冷抛下一句,“还不给我回房躺着?”便扬长而去。
唐骜忍气吞声地回到自己的房中,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头脑一片空白。
夜正浓,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他。
不知何时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只见两条黑影幽灵般潜入,埋头翻箱倒柜起来。
突然门外响起一个冷竣的声音:“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飞蜈蚣就在我这里。”
黑影顿时僵住。
唐如铁已缓缓地走了进来,得意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只是一对乳臭未干,不知死活的小情人。今天老夫就做件善事,送你们一块下黄泉吧。”话音未落,那名黑衣少年已倒下地去。
黑衣少女一把扶起他,骇然道:“你怎么了?”
黑衣少年挣扎着道:“他一定是向我施放了飞蜈蚣,我的体内好象有一万只虫子在咬我……你、你快走……”
黑衣少女痛哭道:“我不走。要死我们一起死!”
唐如铁笑道:“你放心,你很快就能分担他的痛苦了。”说着已一掌朝黑衣少年胸口劈去。
黑衣少年“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喉咙中竟然同时飞出一条狰狞的蜈蚣。
黑衣少女惊叫一声,差点呕吐起来。
唐如铁狞笑着把蜈蚣递到她面前,道:“这东西很快就会钻进你肚子里蠕动了。你仔细瞧一瞧,是不是很可怕?很可怕?哈哈哈哈……”
黑衣少女顿时花容失色,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这时唐骜已经清醒过来,看到狂笑不止的父亲和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两个人,便明白了一切。
他心如死灰,木然道:“爹,你果真下得了手。”
唐如铁收起笑容,冷冷道:“如果不是爹及时赶到,死的那个恐怕是你。”
唐骜痛苦地道:“我情愿死的是我。”
唐如铁哼道:“你就这么想死?”
唐骜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开开心心地活着?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你不仅逼走了娘,还把我训练成一个傀儡,一具行尸走肉。难道你这样做就很开心么?”
唐如铁浑身一震,咬牙道:“住口!不准你提那个贱人!”
唐骜悲愤地道:“她是我娘,我为什么不能提?而且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你今晚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其实娘很爱你,可是你一直对她很粗暴,不是拳打就是脚踢。娘经常躲在房里哭,但无论谁问起,她都极力为你掩饰暴行。可是你却认为娘软弱可欺,更加得寸进尺。虽然娘后来抛夫弃子,和欧阳叔叔私奔,可是我始终觉得娘没有错。欧阳叔叔对她很好,她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也希望下辈子有一个像欧阳叔叔那样的父亲,也许我会快乐很多。”他在泪光闪烁中,仿佛看到慈祥的母亲在向自己招手。
唐如铁狂笑起来道:“这贱人,居然以为欧阳诚对她是真心。我只不过用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就让那穷小子把她给甩了。这贱人还不知悔改,竟寻了短见……”
唐骜顿时如闻晴天霹雳,失声道:“是你……是你害了我娘……”
唐如铁漠然道:“是她自己所遇非人,与我何干?”说着把铁匣子丢在地上,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不多久,就有两个汉子扛了担架过来,担起那对男女就走。
唐骜惊恐地道:“你们要把他们带去哪里?”
一个汉子道:“师父说了,要把他们埋到后山去。”
唐骜只觉得毛骨悚然,嗫嚅道:“可是……可是他们还没死啊。”
另一个汉子窃笑道:“中了本门剧毒,不死也剩半条命啦。师弟,你就少操这门子心了,明天的比武还有得你受呢!”
两人健步如飞地走了。
唐骜想到父亲的冷酷无情,一颗心便绞痛起来。他在黑暗中喃喃自语着:“爹,不要怪我,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夜,还是那么漫长。
展云鹤躺在唐家的客房那宽大舒适的床上,却无半点睡意。
想到明天的比武,他就有些心绪不宁,仿佛总感到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敲门声。
展云鹤心中一紧:“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呢?”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侧耳细听,确实有人在敲门,而且敲得很急。
展云鹤走过去开了门,便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不觉一怔:“唐公子,是你?”
唐骜忧郁地道:“展大侠,您可以帮我去救两个人么?”
展云鹤一怔,但很快笑道:“好,不过你先等我一会,我换件衣服。”
展云鹤匆匆换下睡袍,便跟着唐骜来到不远的一座荒山上。
黑夜中传来几声猫头鹰凄厉的叫喊,更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唐骜脸色苍白地指着一处小山丘道:“那里埋了两个人,兴许还没死……”
展云鹤一惊道:“你是说他们被活埋?”
唐骜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展云鹤想到人命关天,便不再追问,蹲下身子飞快地刨起土来。
唐骜从附近捡来一把土锹和一把铁铲,道:“这应该是他们埋人后丢掉的。”
展云鹤看了他一眼,拿过土锹继续挖土。
两人合力挖开了坟,终于看到那对奄奄一息的男女。
展云鹤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清那个黑衣少年的脸,不觉一惊。
唐骜道:“展大侠认识他么?”
展云鹤点点头道:“他是在下的师侄。唐公子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么?”
唐骜躲闪着他的目光,支吾着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无意中看到……”
展云鹤看出他有难言之隐,忙道:“那好,我们先救人要紧。”
他仔细察看了一下两人的伤势,沉吟道:“这姑娘只是受了惊吓,一时昏迷。不过仇恨心率不齐,脉象紊乱,皮肤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唐骜道:“中了飞蜈蚣的毒还有救么?”此话一出,他顿觉失言,忙掩饰道,“我……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展云鹤面色一变,愕然道:“你是说他中了飞蜈蚣的毒?”
唐骜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瞒你了。”于是便把父亲密谋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展云鹤。
展云鹤心下一惊,道:“飞蜈蚣原来在令尊手里!此事非同小可,唐公子为何肯透露给在下呢?”
唐骜苦笑道:“我只想减轻爹的罪孽,不再让他用飞蜈蚣害人。展大侠高风亮节,深受武林中人敬重,定能劝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他说着把装有飞蜈蚣的铁匣子郑重其事地递给他道,“晚辈就把一切拜托给展大侠了。”
展云鹤心情沉重地道:“那明天的比武你打算怎么做?”
唐骜叹道:“是输是赢,只能听天由命了。”
展云鹤沉吟道:“我看你还是避一避的好。”
唐骜禁不住悲从中来,涩声道:“天下虽大,却没有我容身之所,我能逃去哪里呢?”
展云鹤微微一笑道:“四川峨嵋派掌门无尘师太曾是在下的好友,而且离此处不远,你暂时先去投奔她吧。”
唐骜踌躇道:“四川唐门和峨嵋派素无往来,恐怕……”
“这个无妨。”展云鹤自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他道,“只要她见了玉佩,必会待你如上宾。”
唐骜忙道:“多谢展大侠。”
展云鹤又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道:“天快要亮了,你现在回去收拾行装恐怕会引起怀疑。这里有些盘缠,应该也够你一路上的花销了。”
唐骜不安地道:“我怎么能让展大侠破费呢?”
展云鹤笑道:“唐公子如此信任在下,在下又怎能袖手旁观?快走吧,其余之事在下自会处理妥当。”
唐骜叹道:“不过,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萍儿……”
展云鹤拍拍他的肩道:“萍儿已经是在下的干女儿,你就放宽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唐骜惊喜地道:“真的?这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展大侠此番大恩大德,晚辈没齿不忘。”
展云鹤催促道:“好了,你快走吧。”
唐骜噙着泪水深深一揖,便朝着着淡淡的晨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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