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要先说啊？咭咭！」玛丹娜枯乾的手指慢慢伸了出来，「就你这个胖小子吧！」大信第一个被点到名。

诚实王八振翅啪搭啪搭地由大信的肩膀飞向大信的头上，在大信大大的脑袋上停了下来，尖尖的鸟嘴似乎在寻找啄食点。

「那个鸟会不会拉大便啊？大信你要小心点喔，不要搞得满头鸟屎。」明朗看着大信头上蹦蹦跳跳的白尾八哥，很担心大信的头部卫生。

「嗯！」大信倒是一点也不为意，他专心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婆婆，打从他见到玛丹娜教授，他就知道玛丹娜教授绝对不简单，虽然她老人家穿得很…花枝…（大信想不起后面两个字。），虽然单以这样玛丹娜的年纪和她超花枝…的外观来判断，一般人在第一时间会给出三个字，大信也在嘴里轻轻念着那三个字，读大信的唇，我们可以知道那三个字就是…疯？婆？子？但大信打从心底直觉，还要更多！玛丹娜绝对比一般疯婆子还要多一点，那多出来的一点是什么呢？大信从方才就苦苦思索着，经过大半天的思索，大信恍然大悟，他那装满食材名称的脑袋思索所得出的结论跟不经思索的直觉是一样的，那就是高手，顶级的高手。

如果练武术的人按程度来区别，可以排成一座金字塔，最底下最多人的一层就是一般习武的人，其次是学武稍有小成的，如此依练武程度一一堆叠上去，越上层的人数越少，程度也越高，当然，这种人也越罕见。如果将金字塔粗略分成三大层，下层新手、中层好手，上层是高手，那么玛丹娜教授给大信的感觉绝对是上层的高手，而这上层如果再视作一个小金字塔，分出下中上，那么玛丹娜的程度无疑是属於上上阶层的。大信年纪虽小，但见过的武术家不少，在大信心里，之前能排上这个级别的大概也只有外公吾尔维了。

只是玛丹娜教授应该是个巫婆吧，怎么会给大信武术高手的感觉？大信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万流归宗」，任何流派（不限武术）修练达到颠峰的程度后，都会呈现相类似顶级强者的感觉，玛丹娜教授应该巫术是早已出神入化，所以给予大信近乎武术高手顶级的感觉，然而这感觉又夹杂些许异样，才让大信苦苦思索，这异样的感觉中最特别的一点就是大信对玛丹娜教授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是一种武术修行上的熟悉感，大信非常的疑惑。

「学校说玛丹娜教授是我们的指导顾问，所以我们就来找您了。」大信直接了当说明来意，顺口喝了茶，头顶的诚实王八没有特别的动作。

（这胖小子该不会跟太乙那小鬼拥有同样「出口即真」、绝不说谎的体质吧？）玛丹娜一边盯着没任何特别动作的诚实王八一边心底想着。（说不定他就是看中胖小子这点才收这个胖小子为徒的，哼。）玛丹娜把注意力移到明朗身上，明朗肩头的诚实王八立刻跃飞到明朗头顶。

「可恶，你这只笨鸟给我下来，别想大便在我头上。」明朗大叫，伸出手在头顶乱挥想把白尾八哥赶走，但那白尾八哥异常灵敏，东飞西闪，不让明朗抓着，在明朗那颗脑袋附近盘旋，企图进佔。一人一鸟你进我攻斗得热闹，玛丹娜法杖轻轻一挥，明朗所坐的那柔软白圆椅霎时凸出两团白色胶质奔黏向明朗的双腕，那白色胶块强大的黏力硬把明朗的手腕拉回到圆椅，紧紧吸靠在圆椅上。

「放开我，这是什么鬼椅子？」明朗两手动弹不得，白尾八哥这下倒落得清闲地蹲在明朗的笨脑袋上，明朗挣扎地想要起身，可是自己的屁股却和白圆椅打得火热，就像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人如胶似漆、难分难舍，「放我起来！」明朗大喊。「可恶！老巫婆，放我起来！」

「你说谁老来着？」玛丹娜冷眉一挑，法杖一柱，那白圆椅就像发熟的麻薯，软绵绵黏QQ地黏附在明朗身上，将明朗整个包裹起来，变成一个白色大丸子，只让明朗露了一颗头出来，像个不倒翁晃呀晃。

「呜呜呜！」那白色胶状物摀住明朗的嘴，使得明朗无法顺利开骂。

「明朗！」大信想要起身救援，才一离椅，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他跌回白圆椅，紧接着白圆椅整个融化掉，白色流体以极快的速度窜黏附身，大信和明朗一样遭到白色胶状物团团包裹住，形成第二颗大丸子不倒翁。

「知道我「白色雪泥」的厉害了吧？咭咭！」

解决了大信，玛丹娜把眼光冷冷扫向小竹，只见小竹眨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看明朗、大信，再看看自己，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好玩，姐姐，我也要，我也要。」小竹压压底下的椅座，雀跃地做好准备：「我要跟大信和明朗一样变成好玩的不倒翁。」

玛丹娜狐疑地望着小竹——这个被玛丹娜视作未来女巫接班人的可爱少女，她的表情没有任何一点畏惧，一派天真自然的的表现让玛丹娜感到陌生，这个可爱少女和玛丹娜在水晶球内看到的似乎有所出入，玛丹娜迟疑了一会儿才挥动法杖，她倒是很有兴趣看看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三十秒过后。

「呵呵！好开心！」小竹很高兴地晃动身子，裹住她的白色大丸子随之前后左右摇晃，「明朗、大信我们来比赛看谁摇得比较好看。」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我们是被抓起来了。」大信很轻声地跟小竹解释。

「姐姐在跟我们玩啊！」小竹很兴奋地说，身子摇得更大力。

现在玛丹娜的房间内有三颗大丸子，丸子上面有人头，人头头顶有王八。

「快点回答问题。」玛丹娜起身来到明朗面前，沙哑地问道：「你到爱奇华森林的目的是什么？」

「呜呜呜呜呜！」（你这个又老又丑的鬼巫婆。）

「快点说！」玛丹娜有点不耐。

「呜呜呜呜呜！」（你白癡啊！把我摀着，叫我从何说起？）

「说话！」玛丹娜轻点法杖，白色胶状物从明朗的嘴边退开。

「学校叫我们找你当指导顾问。」明朗冷冷地回答，完全没有当初那份听到指导顾问很厉害的喜悦。

这时诚实王八有所动作了，它轻轻地在明朗头上啄着。

「好痛！」明朗叫道。

诚实王八啄的速度很慢，五秒钟一下。

「咭咭！看诚实王八的动作，你好像没完全说实话，说！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玛丹娜恶狠狠地问，玛丹娜同时心里思咐着：（只要是他派来的，绝不轻饶！）

「哼！我本来是来找指导顾问的，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明朗冷哼着。

「喔！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玛丹娜咭咭笑着。

「来拜託你。」明朗两眼直视着玛丹娜，表情变得凝重严肃。

「你想拜託我什么？小鬼。」玛丹娜玩味地看着明朗，「你倒是说说看。」

「让小猪屋的大家恢复成人形。」明朗一字字说道，诚实王八停止了动作。

「这就是你来墨菲钟塔的目的，嗯，谁叫你来森林的？」

「四方方选课单。」明朗回答。

「…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选课表，因为我们选课表上面的指导顾问是玛丹娜，所以我们才来找您。」大信补充说道。

「指导顾问不是研究生才有，你们几个看起来才十四或十五岁，怎会是研究所的？」玛丹娜说道，虽然她身处爱奇华森林，但对於学院的制度和活动还是很瞭解。

「我们是准研究生。」大信回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南宫苑到底在搞什么鬼，竟然搞了几个小鬼做准研究生？」玛丹娜冷哼着，她伸出枯爪抚着明朗的脸，明朗吞了吞口水，转着眼珠，看那枯爪轻轻划过脸庞，「咭咭！小鬼，你的拜託我驳回。」

「为什么？」明朗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没有必要听你的，更重要的原因是…」玛丹娜顿了顿，直直盯着明朗，眼光中有种淒迷，明朗被看得很不舒服。玛丹娜幽怨地说道：「你长得实在…实在…」

（很帅气吗？）明朗心底想着，这还是有人第一次称讚自己，明朗虽被看得不舒服但还是有点高兴。

「实在…很让我很讨厌啊。」玛丹娜手一下滑，凌厉地掐紧明朗的脖子：「我很想当场杀了你。」

「你…呃…」明朗为之气窒，所幸玛丹娜没多久就松开了手。

明朗大口呼喘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讨厌明朗的长相，还因为自己长得不够帅气差点被杀掉，明朗真是要学问没学问，要力量没力量，这他都认了，可是因为外貌会惹来杀身之祸，他感到不舒服，人真的只看外在吗？心一横，他霹雳啪啦地说道：「我是长得不怎么样啦，你讨厌我的长相我也没办法，可是这跟我拜託你的事是两回事，你可以讨厌我的人，可是你不能因为讨厌我的人就一并讨厌我所有诚心诚意的拜託，你能不能理性一点呢？你这个又老又丑的巫婆。」

「小鬼！」玛丹娜双眼爆睁，枯爪再度掐上明朗，「想死的话，你再说一次。」

明朗冷冷看着玛丹娜，「刚才的话，你是想重听全部还是只听重点？」

玛丹娜为之一愣，「我警告你，你再说那四个字，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那只鸟会分辨实话谎话，对吧？」明朗续说道：「我刚说了这么多，它动都没动一下，证明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是很爱听实话吗？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啊！在我眼里，你真的是又老又丑又爱作怪的老巫婆啊，你若是见不得我说实话想杀了我，请便！」

啪！清脆第一个掌声，清清楚楚的掌印火辣辣地留在明朗脸上，玛丹娜柱着法杖回过身，沧桑的背影微微颤抖，就连声音也是抖着：「好…很好…你说的是实话…」枯爪用力握紧了法杖：「就跟当年他要告诉我的一样…」语音到最后竟微带哭音：「很好！很好！」玛丹娜回过身，右手腕一挽，挥着红水晶法杖由上空重重击下，「那你就o去o死o吧！」

法杖以千斤雷霆之力道破空而下，劲风呼呼。大信暗道不妙。这玛丹娜教授老归老，手劲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大信现下还被这奇怪、难缠的白色胶质物困着，身体动弹不得，根本没法出手格开这一击，这该怎么办呢？

明朗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下真的死定了，实话真的很伤人，自己连命都要赔上了。

法杖猛地停在半空中，像是遇到了什么无形的阻碍，一张清稚娇嫩的脸庞笑盈盈地看着玛丹娜，红通通的脸蛋离法杖不到一个手指的距离，法杖就这么在半空中停着，接着一个反转，收回了法杖，玛丹娜因为这张脸硬生生撤回所有力道，她可不能现在就伤了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巫接班人－小睡美人余竹竹。

小竹出现在明朗和玛丹娜之间阻止了这一击。

「有什么事吗？小ㄚ头。」玛丹娜柱着法杖，严厉地说道。

「那个…那个…」小竹显得有点兴奋，头下上点着，大丸子跟着身体上下弹着，小竹已经完全掌握如何靠弹力移动身体的秘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放过那小鬼？你想替那小鬼求情，门都没有。」玛丹娜一个冷哼，身为一个未来女巫怎么可以如此好心肠。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姐姐把小竹变成可爱的雪人造型呢？」小竹上下点着头问道。

「……」不是来求情的吗？

「人家好想要喔！」小竹嘟着嘴：「人家刚才忽然想到，小竹可以变成白色圣诞雪人，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呢？」小竹张大眼哀求着。

「小竹的不倒翁变形成圣诞大雪人，有粗粗黑黑的眉毛，尖尖萝蔔鼻外加红红大围巾，一定很可爱。」

「……」真的不是来求情的。

玛丹娜闭上眼睛，挥动法杖，在小竹身上的白色胶质开始变形，变成一大一小坨，有些部分的白色慢慢变成黑色，形成雪人的眼睛和眉毛，脸部中央突出一块变成尖尖红萝蔔，底下一团形成红色的围巾，小竹的脸就位於大雪人的头和身体之间，诚实王八因为小竹的头被胶质垫高，改飞停到小竹左侧。

「耶！好开心好开心！」小竹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新造型，满屋子跳来跳去。

「明朗、大信，我的雪人装有没有可爱啊！」

大信看看明朗，明朗看看大信，两人用同样的频率点着头，无奈地说：「有的。」

「真的吗？」娇嫩的声音还很得意，上下跳着。

只见两个被诚实王八佔据的笨脑袋继续以相同频率点着：「真的。」

「耶！」小竹又跳了回来，来到玛丹娜面前。

「姐姐，你人好好喔！这是不是就是法术啊？」

「不，是巫术，很有趣吧！」玛丹娜发现小竹感兴趣，连忙加以开导推销：「小ㄚ头想不想学啊？」

「想啊！」小竹点点头。

「那姐姐教你好不好啊？」玛丹娜细声地问着。

「姐姐好大方，人好好喔，有人想学就愿意教，真的是一个好老师。」小竹说道。

「咭咭！」这少女真是越看越顺眼，真不愧是自己的接班人。

「小竹的八八说人的美丑是看心地的。」

「心地？看美丑？」玛丹娜回着。

「对啊！这很困难的呢。」小竹张着乌黑的大眼睛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得到，看得出心地的美丑，小竹也很努力练习呢！」

小竹继续说道：「心丑的人是无法真正美丽起来的。八八跟小竹说不可以由外在去判断一个人的美丑，要从他的行为和气质去感觉，就是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不懂得欣赏心地美的人，那些人很遗憾地错过了一些真正的好东西，八八希望小竹跟好心地的人学习，希望小竹长大后依然可以保有一颗善良、美美、可爱的心灵。小竹觉得姐姐外表看起来虽然年纪很大，可是却有一个很年轻美丽的心灵，所以姐姐是很美丽的。」

诚实王八没有任何动作，小竹说的也是实话。

「我…有一颗美丽的心？」玛丹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自己可是个贯彻邪恶之道的天才女巫，女巫怎么可能有一颗美丽的心？

「胖小子，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不是又老又丑？」玛丹娜质问大信。

「…我是结实不是胖。」大信先声明了一点：「美丑就如同这样的东西，您认为我胖，可是我不认为我胖，您要我说玛丹娜教授您是不是又老又丑，我实在是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玛丹娜奇道。

「你是长辈，你们的年纪有你们的喜好和审美观，我们小孩子的意见实在不能代表什么，我只知道一件事…」大信眼光轻轻扫过小竹又收了回来。

「什么事？」这胖小子讲话还吞吞吐吐。

「假如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岁月，有一天，到了像您一样的年纪，她的外表不再年轻，也不再美丽，别人或许会觉得她又老又丑，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的眼里，她依然是那么可爱、美丽，也或许过这了多岁月我会更喜欢她呢，因为她始终是她，她美丽的心不因为岁月而褪色，反而因为岁月的洗礼更加璀璨，她的美如果别人不能理解，我很遗憾。」

「…是吗？你的想法超过你的年纪很多啊。」

「这是我外公从小就告诉我的。」大信接着说道：「一个人的美丑最大关键只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你所拥有、你所爱的就是个「绝对」，是其他人、事、物无法比拟的，所以玛丹娜教授只要你的先生不觉得你又老又丑，你就绝对不老不丑。」

「咭咭！好个「绝对」，那我问你，你所爱的人因为你变得又老又丑而嫌弃远避着你，你又该怎么办呢？」玛丹娜邪邪笑问着，目光中有种怨毒。

「啊…」大信没想到有这一问，困惑地反问着：「这样的他…值得你爱吗？」

「哈哈哈！好个「值得你爱吗？」」玛丹娜走向窗边，阴阴狂笑着：「值得吗？值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淒厉的笑声远远传了开去，飘荡在爱奇华森林里。

明朗、大信只觉身上一松，白色胶质物退了下去，再度变成了白色圆椅，只是两个人都不敢再坐下，耳边听到小竹大叫：「不见了，人家的雪人装不见了，快点变回来，变回来。」

「即使你放了我，在我眼里，你还是又老又丑，我可不说谎。」明朗说道，一点检讨之意都没有。

「你们几个小鬼都挺有趣的。」玛丹娜看着窗外夜色阴阴笑道：「我若再不放，那胖小子的青红气焰可要把我的「白色雪泥」烧出个大洞呢。」

「喔！」明朗惊讶地转头看着大信。

大信困窘地说道：「教授的「白色雪泥」防禦力很强，我试了很久都突破不了呢。」

「小鬼，你说我又老又丑，只能说你眼光不好，不过你刚才提的拜託，我可以重新考虑。」玛丹娜笑吟吟地对着明朗。

「你们要找我做指导顾问也是可以的。只要我变成你们的指导顾问，你刚才的拜託我会帮你实现，就算是见面礼。」

「这个意思是…」明朗搔搔头。

「只要你们可以通过我的鑑定。」玛丹娜从怀里掏出一颗手掌大的透明水晶球，那透明水晶球中七彩光芒大盛，映着屋内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小竹跑来凑热闹。

「咭咭！海地巫术判定巫师巫力资质特有的「鑑光式」。」玛丹娜若有深意地望着小竹。「只要通过了「鑑光式」，做了我的弟子，你就有机会一窥海地巫学的奇特之处，咭咭！」

「喔！见光死。」小竹好像听懂了：「好像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