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标题,可能是文章的精华所在,也可能是个陷阱。~
——摘选自酷氏语录集
“吃…吃…掉,你在说什么?大头。”有时候事情挑明了讲,总让人不知所措。
“你…是…说便当吃掉吗?刚才我真的只有偷吃一口而已,真的。”风浪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吃人吧?小风浪。”大信问起话来就是这么直接,而那双小小的眼睛此刻透露出的沈着和坚毅,让人无法回避。
“…”风浪偏过头去,闭上眼睛,沉默好一阵子后低声说道:“…没错。”
“你真的是卡哩嘎理?”大信想起道格和安蒂所说的。
“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风浪喃喃自语地,接着一阵苦笑:“我不知道我是什么?”
“你爸爸妈妈没有告诉你吗?”大信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算什么东西,哪根葱,是天才还是单纯的笨蛋,这类小孩自我认知观念的形成都是来自父母,不可能不知道的。
“九百多年以前,当我孤伶伶地意识到北极风与雪冰寒刺骨的那一刻,我存在了,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可是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什么?”风浪望着远方,陷入回忆。
“…”大信静静地听着。
“曾经有一阵子,我误会自己是头北极熊。”
“…”
“我出生没多久,一只白色的北极母熊和一只小熊就领着我到处奔走,捕食海獭为生,极地的生活条件很差,加上当时气候极为恶劣,我们经常猎不到海獭,可是不管怎样,母熊都会想办法找东西给我吃,不让我饿着,极地天气虽然严寒,我的心却一点都不觉得冷,那个时我想他们就是我的家人啊,白熊妈妈和白熊哥哥,原来我是一只北极熊,就这样我依偎在他们身边,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时间久了,很多事情就开始不对头,我发现身上长不出像白熊妈妈和白熊哥哥的白毛,那一身风雪不融的温暖白毛我怎样都长不出来,我开始想要怎要才能有那一身的白毛,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样呢?”大信很好奇。
“大头,你会算术吗?从一数到十。”风浪露出莞尔一笑。
“会呀!”大信开始扳起指头从一数到十。
“再数二十次呢?”风浪说。“一、二、三…”大信乖乖地真的再数了二十次。
“果然,你就跟它一样。”风浪此刻的脸上浮现的是无比怀念的表情,原本冰冷漠然的气质此时被一丝的温和取代。
“白熊哥哥那时已经长的很大只了,它有很多很多的白毛。我跟白熊哥哥经常玩雪地打架的游戏,有一天,我跟它说我们来玩点不一样的,我教白熊哥哥拔毛算术的游戏,拔一根毛就数一,二根就数二,一直到十再从来一遍,白熊哥哥觉得很新鲜,就一直数一直拔,一直数一直拔,然后他的毛都拔得快光的时候,忽然转头,笨笨呆呆、熊头熊脑地跟我说了一句:好冷喔,然后打了个喷嚏。我跟它说不玩游戏了,抱着白毛赶紧跑开去,我将所有的白毛黏附在自己身上,看着水里的倒影,很好看的样子,有了白毛后,我变成一只很好看的北极小白熊,我高兴地跑到母熊妈妈面前炫耀,白熊哥哥一直在旁边打喷嚏,母熊带着严厉和心疼的语气对我说:孩子呀!孩子呀!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再怎么装可爱,你不是北极熊就不是北极熊,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你一直都没听进去吗?快把毛还给你哥哥。”
“你不是北极熊,那你是什么?”大信相当地进入状况。
“我问了白熊妈妈同样的问题,它说:在很远很远的南方,传说有一种叫人类的生物,可以理解知道很多神秘的事,孩子,你和我们很不一样,也许,你就是那种叫人类的生物吧。”
“人类?”大信顺口应着。
“当我接受了我不是北极熊的事实,那一天起,极地整个变了,变成是从没有过的寒,再多的皮毛都没有用,那种冷是从心底来的,北极冷到我的心都冻结。那段日子,我整个人都懒懒地,不再和白熊哥哥玩雪地打架的游戏,不再热衷找东西吃,既使被别的雪狐、白熊猎食攻击我都不在乎,每次都是白熊妈妈来救我,不然,也许我的命早就丢了吧。”
“白熊妈妈对你很好呢,虽然你不是它亲生的。”大信说。
“一年后,白熊哥哥被白熊妈妈赶离身边,白熊哥哥必须学习独立生活,而我依旧留在白熊妈妈身边,日子照样的过,我照样的无精打采,直到有一天,母熊妈妈不知怎地在外面受了伤,从此无法自由行动,我肩负起照顾母熊妈妈的任务,我才发觉,这一年来食物是越来越难找,要找到足够一只熊的食物十分的不容易,而我发呆的那些日子,每次竟然都有足够的食物吃,我很疑惑,然而这个答案是这么的明显。”风浪淡淡地笑了,带淡淡地哀伤。
“…”
“食物越来越难找,越来越少,尽管我挨饿不吃,食物的量还是不够母熊妈妈食用,营养不足再加上伤势恶化…后来…后来…”风浪的声音低得听不见。
母熊终究还是撑不过去,卧倒在雪地里,临终前对着风浪低呜着,充满了母亲对子女的担心和不舍。“…妈妈是这么对我说的。”风浪闭上了眼。
“孩子呀,不管你有没有白毛,长的像不像熊,你都是我的孩子,是北极熊族之子,身为一只熊,我度过我该过的日子,努力地过活和抚育后代,现在,时间到了,是我该离开的时候,我不能再照顾你了,只是,我始终放不下心是你的胃口,我捕的鱼肉也许不合你意,你一直都吃得不多,答应我,在我走后,你会多吃一点,想办法让自己吃饱,不管环境再如何艰苦,其他动物多凶猛,你都要秉持极地熊族的精神努力地在这片大地活下来……。”
“多吃一点、吃饱一点、努力地活下来…”风浪低低覆诵着母熊的交代。
“我遵守白熊妈妈的交代,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一千年了。”风浪的声音变得不太一样。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母熊对我这么好,一直到我遇到另一只可恶的公熊。”风浪恨恨地说。
“喔?什么意思?”
“当我啃了那只公熊的骨,吸了它的血,所有过去的故事我都明白了。”风浪想着当时不可思议的奇妙感受。
“我不懂?”大信歪着头“我也不懂,总之,就像你吃着【死神便当】,忽然莫名其妙说的那些话一样吧。”风浪续说道:“当我往南行,我想去找所谓的人类,看看跟我一样的生物,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家人,可是,母熊妈妈错了,我不是北极熊,可是,我也不是人类,人类的外貌和我有相当程度的差异,这种差异让人类惊恐,也让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被关着,被关在给人类参观的笼子里,归属在奇珍异兽…”风浪似乎不愿意多谈这样的过去。“一直到我学会如何拥有人类的外貌…。”风浪沈默下来。
“不是北极熊,不是人类,我也不是卡哩嘎理,我只是奇怪的异种…。”
“小风浪,一定是我吗?”大信忽然开口。
“…什么意思?”
“我是你唯一想要吃的人,还是不管是谁,你有人可以吃就好?”这种问法的意思就是风浪你倒底挑不挑食?
“其实我不太想吃人,我也不随便吃人。”和人类正经讨论八百讨论吃人类的事,风浪还是第一次。
大信笑了,笑着很灿烂:“那就好,那小风浪你就不会变成乱吃人的卡哩嘎理,太好了。”那灿烂的笑容宛如一道阳光,映入风浪冰封已久的心底。
“我把你吃掉,你没有关系吗?”风浪不置信地问道。
“…没关系呀!”大信抓抓头,没有人明白大信是否真的明白他自己在说什么。
“喔!”大信抓着大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被吃掉后,我就看不到小风浪了,我大概会很想小风浪吧!”大信笑得很缅靦。
风浪彷彿听到了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发自心底,像什么东西在心里头融化了,那种感受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风浪用着小手小脚努力挖开冰冰的雪地,看到苍茫白雪中极地第一道阳光的感觉。
“我不会现在吃你的,我说过,我要陪你去找【幸福的绿光】。”风浪让自己维持冰冷的语调。
“真的吗?”大信很高兴。“你真的是好人,你还愿意陪我一起去找【幸福的绿光】。”
“这是我的誓言,我一定会遵守。”
“可是小风浪,在找【幸福的绿光】前,我有一件事想先做。”大信有点吞吞吐吐。
“什么事?”
“我想先去找【天使】。”大信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天使】,为什么?”
“我要去跟【天使】说:【天使】,你的便当很好吃。”大信的表情是神圣严肃的。
“就这样?”风浪发现自己完全不瞭解大信。
“嗯!”大信用地点了点头。
“找【天使】也是对的。”风浪思咐着。“天使诗篇关系着【幸福的绿光】的的来源,而【天使】是天使诗篇的作者,换言之,找到【天使】,我们就可以解开【幸福的绿光】的谜底,这比起没头没脑地要在阿尔卑斯山找出所谓的【幸福的绿光】是更有效率的作法,【天使】的行踪也不是完全没线索,至少,我们可以从狩猎者身上找一些蛛丝马迹,没错,就是这样,大头,你是对的。”风浪一个高兴的击掌。
“嗯?”大信满脑子的问号,他只是想单纯地找【天使】说出他对她便当的感受。
“已经入夜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过夜,还有大头你的伤口也要治疗一下,我们走吧!不介意我抓着你吧。”风浪用手揽着大信的腰。
“伤口?”大信忽然想起什么看着风浪揽过来的右手。“小风浪,你的右手完全好了。”
“托你的福。”风浪笑着挟起大信,朝着森林的另一头,风驰电挚地向附近观光小镇奔去。
※※※
曼菲德小镇,位于往圣摩里兹途中的小镇,数百年如一日的着名观光景点,这个村子之如此闻名完全是由于一位百年前传奇的小女孩安迪尔海特所致。那位传说能在稀薄的高山空气伴着彩虹荡上数百尺高秋千的怪力小女孩,以其纯真的一声长哇喊声深植民心,她一生颠沛的事迹感人落泪,由一个自由自在、穿着单薄内衣在山里狂奔的小女孩到都会受绅士淑女的繁文礼教,变成一个伴读的小书僮,再回归山野,并成功地让她所伴读的好朋友恢复双脚的行走能力的奇特小女孩,曼菲德小镇传说是她的故乡,所有喜爱安迪尔海特的人们都要到曼菲德小镇来走一遭,看看安迪尔海特近乎裸奔跑过的路线及她所喜爱的爷爷、好朋友小豆子彼得的家,幸运的话,还可以发现小豆子彼得养的山羊,当然,那些山羊绝不是当初的同一批,村口现在还有一樽安迪尔海特和大狗来福的雕像,曼菲德小镇每日的观光人潮络绎不绝,这里的旅店和民宿都很发达,深夜,在其中的一家小小的旅店中,有一间房间的灯还亮着。
旅店内的房间摆设相当简陋,一个梳妆镜、一张小桌凳和一张大床。此刻,大信和风浪正在床上,床发出吱哑的晃动声。
“好痛!好痛!”大信呲牙裂嘴地大叫:“小风浪,人家可以不要吗?”
“放心!”耳边传来风浪专注的声音:“我不是第一次弄了,我有经验,你不要乱动啦!”
“可是…可是…人家真的很痛,你不能轻一点吗?”大信哀求着。
“我这不是放轻了吗?你不要那么紧张,我会弄歪掉。”风浪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你之前真的没做过。”生手通常比较难搞。
“没有。”大信呼吸困难地摇摇头:“你弄得我呼吸不过来了,啊!好痛。”
“你又乱动了。”风浪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再乱动,我就不客气啰!”
“还要多久?”大信喘着,能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小风浪你已经弄很久了。”
“快好了,快好了。”风浪说着,这种事急不来,况且做这种事品质很重要。
“你五分钟前就这样说了。”大信受不了,伸手试图阻止风浪。
“你的手不要来啦!”风浪重拍了大信的手。“相信我,我真的会对你负责的。”
大信感觉又酸麻又痛,这种酸麻痛感久了还有一种舒服的异样感,大信第一次有这样的经验,大信想这全是拜风浪之赐,大信看着风浪认真的的脸,心中有点感激,然而风浪的脸越来越模糊,大信感觉自己坠入痛快舒服的无垠黑暗中。
“好了!”风浪满意地喊着,“最后了,不要乱动。”
卡嚓一声,大信觉得自己又重见光明,呼吸也不再那么困难。
“照照镜子吧!”风浪露出得意的语调。
“啊!”大信一声怪叫:“小风浪你把我弄成钟楼怪人了。”
镜中的大信头部被层层的白纱布裹着,从头顶一直裹到嘴巴,只有在眼睛和鼻子的地方用剪刀剪出开口,纱布的尾巴随手绑着从大信脖颈垂下来,显得很诡异。
“那有?”风浪不服气:“顶多像木乃伊,大头木乃伊。”
“可是很丑耶!”大信抗议。
“哼!你不乱动的话,我可以绑的更好,都是你。”风浪自觉一点责任都没有。
大信生气地伸出手抓向纱布。
“大头你不要乱抓喔,我上的药会很酸痒,可是很有效,你只要忍耐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被风浪一说,大信软软地把手放下来。
“好了,该上床睡觉了。熄灯就寝!”风浪喊道,灯光暗了下来,一夜无语。
翌日清晨,两小站在通往圣摩里兹的伯连那列车售票口,“圣摩里兹是个大城市,我相信可以在哪里打听到【天使】的情报。”风浪道。
“可是我们没有钱呀!”大信很清楚风浪的经济状况。
“这不是吗?”风浪笑嘻嘻地掏出一叠大钞:“不然你以为我们昨天怎么可以住旅店。”
“哪里来的钱呀?”
“道格赞助的。”
“…小风浪你一直没跟我说道格叔叔和安蒂姐姐怎么了?”大信现在才想起昨天的问题。
“放心吧!他们没死。”风浪神色轻松地说道。
“嗯!”大信点点头,算是放下心。
(不过跟死了差不了多少。)风浪吐着舌头在心底想着。
风浪买完了车票,看着大信呆站着,风浪一时兴起,起了捉弄之心,从背后了蒙了大信的眼睛,手才一碰着大信,惊觉有点不对:“大头,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大信没有回应,还是呆站着,似乎专注看着什么,风浪顺着大信目光所在处望了过去。
在月台列车停靠处站着一个小女孩,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白白水嫩的肌肤,圆圆的脸蛋长得十分清秀可爱,然而,这小女孩此刻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透着焦虑,两手用力推着,嘴里叫喊着,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推进列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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