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盏茶工夫,辽骑从公使馆出来,飞驰而去。小妖不知辽骑出入公使馆到底所为何事,再观察一会,见周围恢复平静,便鼓足勇气,走近公使馆。
守门的辽卒把问小妖。小妖见守卒神色似无异常,心想先前来去的辽骑多半不是为了捉拿自己,况且时间紧迫,无暇多虑,便掏出令牌,说:“奉耶律宫主之令,有事要找宋国使团。”
守卒见到春潮宫令牌,当即变得毕恭毕敬,给小妖指明了公使馆内江南别墅的位置。小妖暗自松了一口气,往内走去,却听到守卒在身后嘀咕:“一大清早,刚有巡逻夜鹰骑送宋国使团伤者回馆,这回春潮宫又找宋国使者”
小妖听到宋国使团有人受伤,也吃了一惊,加快脚步,穿过大理国贺生辰使团居住的“洞天别墅”,跨过一条石拱小桥,便到了江南别墅。假山后闪出两个宋国侍卫,横在当道,吓了小妖一跳!小妖心神稍定,说道:“我有急事要见贵国禁军统制林冲林大人,烦劳两位大哥引见。”宋国侍卫见小妖会说中原话,略微一怔。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卫说:“这个林统制身体染恙,这位兄弟能否隔日再访?”小妖见对方委婉谢客,摆明不让自己进入,心里一急,说:“不行!此事十万火急,一刻耽误不得!”另一侍卫说:“林统制今日真的不便见客,还望仁兄谅解。”小妖一点功夫也不会,硬闯进去肯定不行,不禁越发心焦,咬一咬牙,亮出底牌说道:“此事关系到林统制的弟弟林风的安危,你们让还是不让?”两个侍卫对望一眼,年长的侍卫开口说道:“此话当真?”小妖斩钉截铁说:“我身持林风的信物,见过林统制,自见分晓!快快引见!”年长的侍卫说:“只是只是好吧,你随我来。”小妖跟在年长侍卫的身后,越过一片梅林,再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座造型典雅的楼房前。侍卫先进去禀报,然后出来,请小妖入内,再沿原路返回假山。
小妖入内见一个汉子侧卧在床头,身旁有两个侍卫正在服侍他喝汤。汉子见小妖进来,放下瓷碗,神色急切地说道:“我就是林冲。你有事找我?我二弟现在如何?”
小妖听到面前的汉子自称就是林风的哥哥林冲,芳心迷乱,又见他卧床不起,似负伤病,不禁稍许失望,霎那间呆在当场,没有应答。
林冲被辽骑送回公使馆,刚在行军大夫华满草的医治下包扎好背上的刀伤,听得有二弟林风的消息,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这时见来者身穿辽将服饰,又迟迟不答话,心急如焚,说道:“这位仁兄,我二弟二弟”最终还是不敢亲口说出他最担心的事情。
小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林冲见状,唬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是因为担心林风的安危不幸落实,还是被眼前辽将的怪异举止所震惊,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小妖忍住泪水,从身上掏出林风用指血所书“林风”两字的布衫,递给林冲。
林冲认得是二弟的笔迹,对小妖的身份一丝疑虑也无,又见是血书,不祥之兆席卷心头,阴沉地说道:“我二弟到底怎么了?你但说无妨。”
小妖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我是春潮宫的使女小妖。”林冲听得她是女的,不由多瞧了一眼,看她眉目清秀,满眼噙泪,分明是女儿身,由于爱弟心切,一时没有瞧出端倪,真是惭愧。听得小妖继续说道:“林公子现被耶律狐颜囚禁在春潮宫,性命暂时无忧,只是”林冲听说二弟性命无忧,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但转眼见小妖低头不语,欲言还休,不禁又担心起来,问道:“只是什么?”于是小妖将林风在春潮宫的处境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说道:“林公子所中‘十香甘霖露’极是厉害,没得解药,时间一长,虚火上升,身子越发虚弱,几不能行,还望林大哥及早解救林公子出来”说到此处,她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止不住地往下流。
林冲从小妖的神情上看出她对二弟林风的感情真挚深厚,没有半点做作,因此,对她所讲的话深信不疑。只是春潮宫乃大辽皇帝御妹耶律狐颜的府邸,守卫森严,要从皇城救出二弟林风,谈何容易?自己背部又中了蒙面人一刀,虽说只是皮肉之苦,休息几天就可痊愈,但毕竟行走不如常时便捷,万一闹至动刀动枪的地步,武功不免打些折扣,对营救二弟的行动大为不利。林冲眉头紧锁,苦思良策。
“二弟可否交代怎么做吗?”林冲素知二弟足智多谋,想必他有所交代,故对小妖问道。
小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林公子本想凭藉春潮宫令牌离宫出走,只是林公子不会说契丹话,又身中‘十香甘霖露’,虚弱无力,兼之老狐狸萧总管对我看得极紧,林公子不愿我身冒奇险,所以林公子就叫我先通知林大哥。不过,林公子说,离开春潮宫,最终还得借助春潮宫令牌。林公子说,只要林大哥随我混入春潮宫,他自有安排。”
林冲听到二弟果然有所交代,心里塌实多了。只是二弟恐怕没有料到,自己因陪童贯夜访马家勾而意外受伤,功力打了不少折扣,但是在三弟林云至今音信隔断、生死不明的情况下,自己再也不愿看到二弟在妖宫多呆一会,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尽快闯上一闯!
“我这就随姑娘入宫!”林冲义无反顾地说道。
林冲站起身来,正要告之太尉童贯和端明殿大学士郑允中一声,然后随小妖混入春潮宫营救二弟林风,突然听到楼外人马鼎沸,来到前院,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喊道:“宋国贺生辰使团恭迎大辽皇帝宣诏!”
小妖听到楼外辽国兵将的声音,不禁唬了一大跳,倘若自己被他们发现,那后果不言而喻,唯有死路一条,忙躲在林冲的身后,眼睛不敢外望。
林冲低声安慰道:“姑娘不用害怕。只要我林冲有一口气在,没人敢伤你分毫!”说完此话,林冲为了保险起见,将小妖藏在衣橱里。
安排妥当,林冲领着两名侍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只见二十来个辽骑身披大红缎带,趾高气扬地看着自己一行人从楼里出来。
待到童贯、郑允中等入住江南别墅的宋国使者都聚齐院落,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骑在马上,手展诏书,宣道:“大辽皇帝,天下至尊,四方使者,听候诏曰:朕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四方邦国,齐来贺拜生辰。朕为答谢四方友朋,特设大辽万寿宴,听诏速入宫赴宴。钦此!”
郑允中上前接过诏书:“不敢劳问公公贵姓,还请入内小坐片刻。”
“老身复姓欧阳。”辽国太监傲慢道:“小坐就不必了。你等随我立刻进宫!”
童贯低声吩咐陆星去房间取来一包银子,自己捧着,走到欧阳公公的面前,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欧阳公公接过,掂了掂分量,笑说:“童公公,你我皆是同门,何必多礼?哈哈,你等速去更衣,这就入宫吧。”
林冲返回房内,一时愁眉紧锁。辽国皇帝耶律延禧设下万寿宴,款待四方来客,难怪耶律狐颜一早就入皇宫了,这本是一个混入春潮宫营救二弟林风的绝佳机会,只是自己如果非得参加万寿宴不可,那岂不白白浪费良机?而且小妖一旦返回春潮宫,再要觅得机会出来接应自己进去,谈何容易?况且耶律狐颜一旦回到春潮宫,趁着酒兴,二弟林风恐怕再难躲过妖女的毒手!林冲想到此处,冷汗淋漓,决定挺而走险,不去参加万寿宴,而是直奔春潮宫。但是如何跟童内相交代呢?如果直说,他恐怕会以两国礼仪事大,不宜擅自开隙为由,非得逼自己参加万寿宴不可。惟今之计,只好装病,待到他们入宫赴宴之时,自己混入春潮宫,救出二弟,来个先斩后奏!骨肉情深,迫在眉睫,林冲也顾不得其他了。
林冲“哎呀”一声,装出痛苦之极的样子,倒在床上。林冲叫过一名先前给他喂汤的侍卫,说:“你速去禀告童内相,我伤得极重不能前去参加大辽万寿宴,还望童公公上下打点为谢。小妖姑娘的事情,先不要提,明白吗?”林冲是宋国禁军统制,万寿宴自然留得他的席位,如不能赴宴,得有个交代,否则辽国皇帝治下一个轻视忤逆之罪,那就麻烦大了,所以,他说出“还望童公公上下打点为谢”的话来。
侍卫去而复返,说:“童公公说,林大人能够坚持赴宴,因事关国交,那就最好。实在坚持不了,那就好生养伤吧。”
林冲要的就是这句话,说:“我心里清楚。你们先去赴宴吧。你转告童公公,我实在坚持不来,否则我爬都要爬去皇宫赴宴的。”
侍卫出去后,再过得盏茶工夫,外面人马骚动,渐行渐远,显是童贯、郑允中带领陆星等一众侍卫随着欧阳公公一队辽骑赴宴去了。林冲从床上跳起,把小妖从衣橱里放出,说:“这就去春潮宫吧。”小妖呼了一口大气,说:“林大哥还是先换身衣服。”只是,萧天石只为小妖准备了一套春潮宫侍卫的服装,她不禁犯愁,说:“只有一套春潮宫侍卫服装,穿在我身上,而且尺寸又小,林大哥穿也不适合。这可怎么办呢?”林冲说:“那我扮着一个巨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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